俊餘生前在文章中介紹過盧龍縣:「河北省盧龍縣據說是商朝的孤竹國,城內保存了一塊石碑,刻有『夷齊故里』四字。此地原是軍事重鎮,為永平府城,轄內有七縣一州。北寧鐵路通車後,此城不再是從山海關到北京的必經之地,於是逐漸沒落。」

  荷蘭遣使會神父為何把主教公署及主教座堂設在盧龍縣?因為教區成立之時,盧龍縣還是京東最繁榮之地。

  我想知道小修院如今是否安在?很快的在網上找到董寶瑞的部落格。由於作者以共產黨的歷史觀點看教會,加上對教會建築的陌生,難免有些因無知而產生的誤謬。我將他文中談到永平教區建築及近況濃縮如下:

1905年,天主教會在古城盧龍設置永平教區主教府,佔據平山東半部的高崗,開始修築京東最大的教堂,於光緒二十七年(1909)落成。教區範圍,東至山海關,北至長城,西至豐潤,南達渤海。

永平主教府設主教公署、小修道院、聖母修女院,並建男女私立小學各一所、育嬰院一所,有房屋200間,大教堂一座。教堂主樓有四五層樓高,非常壯觀。

文化大革命期間,教會建築陸續被拆除,大教堂原址興建成縣府大禮堂;小修院改為盧龍縣委、縣政府及一些單位的辦公區。前幾年,天主教堂舊址回歸天主教會,盧龍縣委、縣政府在城北,擇址新建辦公大樓。

200811月,歷經百年滄桑,至今基本完整的永平府小修道院,被列為河北省第五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
  他的部落格附了小修院和縣府大禮堂的照片,證實它們的存在。從唐山怎樣去盧龍,網路上找不到資訊,只知道盧龍目前對外交通有改善,因為京哈高速公路經過盧龍,在那裡有交流道。

  行前我想唐山該有長途汽車去盧龍,否則包輛計程車也可,路再難走我們也要去。沒想到那些顧慮都免了,天主為我們安排最好的天使一路陪伴。

探訪劉主教

  我們到唐山後,親戚們得知我們計劃去天津和盧龍,儘管這兩地的方向正好相反,想在一天內走過,自己開車至少五百公里。孩子小表哥金鐘的女兒和女婿自奮勇的扛下此重任。真是感謝他們的熱情與付出!

  親戚們也不知盧龍是否有教堂?是否有本堂神父?孩子大表嫂建議先去看唐山教區已退休的劉景和主教,再說他手上還有些荷蘭神父帶回來的老照片。其實赴北京前,我們去新店主顧會院看李鴻皋神父,託我們把他翻譯小德蘭的兩本書,送給同班且唯二活在世上的劉主教。

  我們從李神父那得來的訊息是:劉主教行動不便,住在教堂旁的小屋。事實上主教行動自如,仍住在神父大樓的二樓,主日彌撒講道,一講就是40分鐘。更難得的是:他雖已高齡九十二歲,卻是耳聰目明,記憶力超強。

  我想像中的老照片,該以永平教區主教公署、大聖堂、小修院等建築物為主,至少也有一部份背景照。當主教拿出兩本影印的老相片時,我傻眼了!也因為俊餘的老照片都是黑白照片,都有幾十年歷史,我怎樣都沒想到跳入眼的是影印版。再看相片內容,幾乎都是人物照,沒有一張老建築物的蹤影。

  前幾年,荷蘭遣使會神父返唐山教區探訪,知道留在大陸的神職人員,曾受過各種迫害,身邊早就沒有年輕歲月的影像。因此特地從母院的檔案中,找出主教在1953年前的照片,電腦掃描後製成光碟片當做伴手禮。我猜荷蘭遣使會總部,一定有教區建築物老照片,只是主教沒提及,他們也沒帶。

  我發現老照片都是團體照,原因除了80多年前,照相是有錢人的專利,神父拍照的目的,主要是在華傳教的荷蘭神父,要回國招兵買馬;或募款,都要提工作報告和遠景,相片是最具說服力的工具。這也是荷蘭遣使會保有當年影像的理由。

  劉主教在一堆小蘿蔔頭中,要我們猜那一個是他?現在還屬壯碩體格的老主教,小時就圓嘟嘟的,看來主教的長壽,要打破營養學家對體重的迷思。主教和李鴻皋同班,自然也看到兒童時期的李神父,我覺得彷彿進入時光機,跟著他們從小修院,到大修士,到祝聖……

  在那天我才曉得主教和李神父9歲就進小修院,有點像小沙彌。那麼小就得離開父母的懷抱,感覺那時小修院好像育幼院,對小孩真的慘酷!我猜一定有神父也覺不妥,後來改變制度,所以俊餘12歲入小修院。

  李鴻皋神父祝聖後,留在北京念輔大中文系。局勢不穩時,他隨聖言會神父到廣東幫忙,後來就到比利時魯汶大學讀教育,因此唐山小修院從大戰勝利後的狀況他不清楚。劉主教晉鐸後就回永平教區服務,自然對小修院的搬遷知之甚詳。

  我們果然找對人,劉主教說:「二次大戰後,荷蘭神職人員被日本軍方送到山東軟禁,小修院房舍被日本高橋部隊佔領,小修院只好搬到唐山若瑟院念書。1945年日本投降,駐紮小修院房舍的日軍撤離,那時有批遣使會的荷蘭修士沒地方住,於是搬進小修院。當時永平教區小修院的院長是王珮如神父,他帶著小修生搬到教區在山海關的建築,小修院後來也沒再搬回盧龍縣。」

  我還有一個疑問想理清,那就是北京大修院有那麼多修生,俊餘為何中選?主教毫不考慮的回答:「那時文生大修院院長是夏雨田神父,傳信部要派三人去羅馬,劉俊餘因聰明、成績好入選。天津教區的李震,也是反應快,口才好的聰明小夥子。

  我還記得和民望主教,在俊餘一吋照片後,寫著『請沿路照顧及給生活費』。這樣他們可在中途的遣使會會院吃住,甚至得到零用金。」幸好有劉主教,否則我們那知這麼小的細節。 

盧龍小修院,我們來了!

  六年不見的唐山市,因為來了位有魄力的市長,將唐山市的市容大變臉,因此市區處處是剖腸開腹的工地,車輛必須改道而行。偏偏市府沒有任何標示,於是黃斌邊開車邊找路,車子在市內繞了半小時,終於上了高速公路。一個半小時後,車到盧龍縣,小鎮似乎只有一條大路,朝「舊縣政府」走,遠遠就看到「天主堂」的建築。

  我從網路上看過老教堂照片,它是哥德式的建築,那莊嚴巍峨的氣勢,令人肅然起敬。乍看在眼前的天主堂,只覺它有濃濃的卡通味;更像一面以藍色為底,白色條紋為圖案的牌樓,它讓我想到台灣的「藍白拖」(真是不倫不類的聯想)。怎麼看都覺得這教堂的臉長得怪異!我想它現在的容貌,還不如簡樸的縣政府大禮堂時代。

  教堂被鐵柵門鎖住,如何進入?問路過的當地男孩,指示我們往教堂斜坡上去,左轉就可進去。果然,看到教堂另一個門。五個人的腳步和談話聲,從緊臨教堂的小屋走出一年輕男子,我想他是傳教員?門房?教友?他說是該堂副本堂王保亮神父,交談後得知他是俊餘姐夫的同鄉。

  聽說我們來看小修院,王神父立即領我們參觀。原來小修院的院落就在隔壁。它和我在網路上看的照片一模一樣,只是照片中四合院的庭院很空曠,如今我們看到的卻是綠意盎然的院子。王神父說:「地空在這裡可惜,我們種了一些青菜。」原來院子變菜園!

  我記得李鴻皋神父說:小修院的屋頂是鐵瓦,王神父也指著屋頂說:房屋太老了,很多地方鏽了,會漏水。我才發現所謂鐵瓦,原來就是鐵皮,看來比台灣常見的鐵皮要厚。它歷經百年而安然無恙,可見當時的防鏽技術極佳。

  小修院這幾十年是縣政府的辦公室,所以我們沒想看屋內設備。王神父帶我們到修院的小聖堂,他說:以前是婦女組織的辦公室,教會收回後才把它佈置得像教堂。

  祭台正中掛著聖女小德肋撒畫像,小小的苦像斜掛在下,接著是哥德教堂樣式的聖體龕,然後是古早味的祭台。比較荒謬的是:祭台前方,放著一張舊桌椅,桌內塞滿雜物。

  祭台右邊放了一個古老的告解跪凳。我走過那麼多教堂,沒見過在祭台前的告解亭!我再仔細觀察,原來祭台左右有兩個擺放態像的小祭台,不知是沒有態像?或是為陳列古董告解架,硬塞在那兒!教堂有兩排跪凳,看起來似乎沒人使用。

  王神父指著長長的拱窗頂端,倖存的兩片彩繪玻璃說:「原來教堂都是那樣漂亮的花紋玻璃,被日本人破壞。」我不相信這個說法,正確的該是紅衛兵的傑作吧!

  想來俊餘少年時代,每天祈禱的小教堂,原是既精緻又典雅,且散發一股神聖氣息。如今的擺設,目的是為恢復往日情景,滿足文史工作者的好奇心。可是這種對聖堂的漫不經心,對教會造成負面形象。真是可惜!

  李神父說:小修院有個方形的院子,一邊是小聖堂,兩邊有教室,另一邊是臥室、餐廳,以及圖書館。看完聖堂後我猜隔壁是圖書館;和它們垂直的兩排房屋是教室,平行的是餐廳和臥室。

  小修院雖是河北省的重點文物保護單位,然而政府沒有為維修而提供經費。盧龍的教友少,也沒財力改善現況。本堂神父常駐秦皇島,年輕的副本堂能做什麼?我猜經常有人參觀小修院,解說和導覽必佔據王神父不少時間,真是難為他了!

永平主教府現況

  李神父總說:主教座堂位在小山坡上,主教府在聖堂後面的小山上。幾十年後,我沒看到小山而是斜坡,或許盧龍縣政府大興土木時,改變整個地貎。李神父說:建築物包括主教府、主教座堂、小修院、曉明小學(男校)、女子小學、修女院,因此佔地很廣。

  「廣」很抽像,王神父告訴我們:「教會原有六十畝地,建築物分四大區塊,主教座堂和小修院是一塊;緊鄰的主教公署是另一塊;座堂對面是曉明小學;曉明旁邊是聖母會修女院。政府還給教會三十畝地,包括主教公署和小修院。另外兩區因為是職工宿舍,只賠償六十萬元。

  主教公署拆除後改建縣府大樓,現雖歸還教會,但教會沒有人力和財力管理。目前有些房子出租,教會收點租金。」

  最後神父領我們參觀從縣府大禮堂變身的聖堂。原來禮堂是階梯,所以要先把階梯填平,再把舞台變成祭台,也因此屋子變矮。祭台上是半圓形的天花板,白底再以金線勾出字和圖案,正中掛一盞亮晶晶的藝術燈,再加上紅色地毯,感覺像飯店宴客的舞台。聖堂大部份的空間,在白天花板上刻出十字架的紋路,中間再吊了兩盞水晶燈。

  孩子說教堂內部不難看,可是我總覺得不舒服。原來屋頂太矮,壓迫感勝於神聖氣氛;花稍的天花板,令人分心;而最大的敗筆是「水晶燈」。因為我對聖堂內部裝修一直有「宛如飯店」的感覺,該是「水晶燈」的功勞。因此可說,教堂空間美則美矣,但缺少宗教意境。

  整修聖堂裡裡外外,花了幾十萬人民幣,都是政府補助。唐山天主堂在奥運前,門面大整容,據說政府花了一百多萬。我們聽來都覺得不可思議,因為在台灣不管教堂或寺廟,重建或整修,都是信徒想辦法捐獻或募款。除非教堂或寺廟成為古蹟,政府才會出錢,但主導權都在官方,這也是某教會趁夜打掉即將成為古蹟的百年教堂之因。

  盧龍小修院仍保有古味,而教堂裡外都是走俗豔的現代感,真是耐人尋味的對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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