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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從雜誌堆中找到俊餘高中畢業的同學錄。那是本身材比A4對摺還小的冊子。褐紅色硬紙板的封面,內裡只有40頁,又因紙張超薄,算是「紙片書」。

  當你想到它已度過61個春秋;它在這世上可能沒有幾個手足;書上的影中人,不管年輕的學生或中年的師長,絕大多數已不在人間。你就會覺得這本小冊子是無比珍貴。          現在年輕人看到它單薄的身子,單色的印刷,直覺這是本既粗糙又簡陋的紀念冊!可是對我這個三年中段班的人來說,卻是非常豪華的紀念冊。因為我小學畢業時,沒有紀念冊這玩意,只有一張全班大合照。似乎初中畢業也沒畢業紀念冊。而民國38年夏季,國共戰爭未結束,在動盪的年代,能出版那樣精美的同學錄,真是不簡單的任務。

  負責主編的李大年在「編後的話」中,談到熱情發起的同學,因無數挫折而放棄。他是中途接手,幸好在一些同學的支持,以及「年刊(同學錄)的能竟其功,很有賴於本校各位老師的鼓吹與贊助,尤其值得同學們感激的是馮先生代為撰序,林先生的籌劃與董先生、金先生、李先生等的操勞……」

  同學錄中校長是楊玉書修士,副校長是法籍滿德芳修士,以及另一位法籍佟依仁修士。按常理他們三位是學校真正負責人,李大年為何不感謝他們三位呢?為何不請校長寫序呢?想來解放後的法漢中學,教會的管理階層早就有名無實,大權該操在潛伏該校的共產黨人手中。

  以寫序的馮璞先生來說,他是國文老師,憑什麼越俎代庖?從他序言最後一段話:「今則全國人民解放,前途已達光明……此屆諸同學於斯時也,奮其力為政治之先鋒,竟其學為祖國之先覺……。」可見他的立場,或許解放後他已成為實質校長。

  記得三十多年前的照相簿,貼相片的紙是黑色的硬紙,兩頁之間還會以透明薄紙來隔離。這本同學錄,照片雖是印刷,卻以透明紙保護,看來當時照片印刷算是高科技,造價不菲吧!才如此愛惜。

  師生照前有四頁風景照,第一張是加長版的校景,算大手筆,也頗有創意及歷史價值。而總共13張風景照,校景只有4張,北京天壇加頣和園有3張,這讓我百思不解,法漢位在天津,為何出現北京風光?

  其他幾張照片,看來似乎是分散在天津的教堂建築,可惜說明是「優天下?;喂!別瞧了;同學們: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?」這讓非天津人及晚輩,根本不知道地點在那?反而家喻戶曉的天壇、17孔橋、萬夀山卻標明清楚,真叫人迷惑的編輯手法!

  單色印刷的小冊,全書顏色還不一致,風景照為藍色;師長照片近咖啡色;同學照為磚紅色;自我介紹,以及通訊錄是紅色。全校21位老師,有6老師沒附大頭照。至於學生,原來就只有一班?或是只剩下一班人數?俊餘已逝,真相不可考!

  法漢中學是男校,高初中學生的髮型,有光頭、平頭和西裝頭,可見該校沒有「髮禁」這檔事!俊餘是平頭,較怪異的是他的眉形,竟是濃黑的劍眉!而他晚年不僅眉毛稀疏,眉形卻成為弧形。他相片中的衣著,看來像是永平小修院的黑袍。

  每人照片下除了姓名外,還有「自評」或「同學評」(禮貌的說「贈」)俊餘自評為「消極,固執」。我和子女認為他真的很固執,且擇善固執,他認定的事,我們無法改變。他固執的個性,確是一路走來,始終如一。

  至於「消極」,那要從什麼角度來看,他一生對名利非常消極,趨炎附勢及欺下瞞上,是他最不齒的惡行。可是對翻譯教會書籍,及在大學和報紙闡揚聖經真諦……他可是積極的獨行俠。

  同學錄除了相片下的自評外,還有個人自我介紹,俊餘的簡介如下:「家居鄉,世為農,信天主教,弟兄三人居長,八歲入學,稍長,銳意服務人群,乃入修道院,民國三十五年始旅津入本校。」

  我們回唐山,見到俊餘的學長,李鴻皋神父的同班劉景和主教。他記得在民國363月被國民黨軍隊救出,6月何主教對他說:「田樞機規定修生都要有高中畢業證書,能祝聖神父最好;不成功也能靠高中學歷找工作。所以修生都要到法漢中學念書。」因此,劉主教堅持俊餘是民國36年夏天,去天津念法漢高中,並不正確。俊餘是當事人,他不會記錯入學時間。

  也因為田樞機主教的政策,河北各教區的修生,紛紛進入教會辦的高中就讀。我從通訊錄及自我介紹,找出他們班有五個修生,其中有四人是永平教區,也就是俊餘的同窗即王永林、陳煥章、陳永善。據說王永林神父現在秦皇島任本堂;陳煥章神父在石家庄大修院任教,陳永善的下落就不明。而我在初三生的通訊錄,發現俊餘在一人名下做記號,再看地址,原來是聖母昆仲會的小修生。

  別看這只是一本小小的同學錄,要把每個人的背景及後來發展找出,絕對是件不可能的事!但是如果以這本同學錄做一段歷史的研究(比如天津的教會學校;解放後的教會學校處境……)似乎是不錯的題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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