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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耶穌十二個大弟子中,除了猶達斯因出賣恩師而出盡風頭外,最活躍的有三個:雅各伯和若望兩兄弟,再加上伯多祿(彼得)。耶穌好似有意特別栽培他們。他復活雅依洛的女兒時只帶了他們三人(谷五37);只有他們三人見了耶穌與梅瑟和厄里亞在某山上會面的事(瑪十七);最後一夜在山園中他們三人離耶穌最近(瑪二十六37)。

耶穌的目的,大概不是準備由三人中選一人當教會首領。他的用意很可能就是集體領導。他特意說明了宗教領導與政治領導的差別。政治領導之原則是主宰和管轄;宗教領導則以服務為目的(瑪二十25)。主宰之直接目的不是為了被主宰者之利益,所以不必考慮他們的感受;雖然從技巧的角度,多少也該想到這層問題。服務追求的是對方的利益,故須先理解他的具體情況和需要;若以服務者之主見為行動之指南,就變成了管轄。

耶穌曾兩次派徒弟實習傳道工作;第一批是十二個大弟子,第二次是七十二個門徒。但每次都是兩個人一夥(谷六7;路十)。難道是怕一人獨行忘了台詞嗎?當然不是;而是因為傳道須研判聽道者的情況,兩個人可避免主觀。基督教義之傳播,最初是靠口傳,不是靠文字,可能是基於類似的原因。文字呆板,又容易遭到曲解;口傳則可隨機應變,掌握效果,配合聽眾的心理,因人施教。

按新約記載,確實不難看出伯多祿有點特殊的地位,這裡不必細述。但是關鍵問題在於他怎樣運用他的地位。簡單地可以說:對外,他好似是教會的代言人;但是對內,他的任務主要是溝通和居中協調,而不是發號施令或保護傳統。甚而可以說,他是為少數和弱者爭取權利的人。若只看他的第一個角色,就難免走向教宗獨裁。

填補猶達斯留下的空缺,是伯多祿提議的,但人選是大家決定的(宗一15)。他與若望去撒瑪黎雅視察,是耶路撒冷教會派的任務(八14)。他收羅馬一小軍官為信徒,後來得向保守派解釋(十一)。在討論非猶太信徒是否該守梅瑟禮法時,他也是為後進講話?而不是保護猶太基督徒的立場;而最後決策,是大家共同議定的(十五)。

伯多祿的性格,也最適合演這個角色。遇到事情時,他不是先想原則,三思而後行;他是跟著感覺走。這樣就難免有失誤的時候。耶穌預言將來要受難時,他立即設法勸阻,被耶穌罵了一頓:「撤殫 (魔鬼),退到我後面去!你是我的絆腳石」(瑪十六22)。耶穌被捕時,他馬上動武反攻,又被耶穌訓了一頓:「把你的劍放回原處;因為凡持劍的,必死在劍下」(瑪二十六;若十八10)。

許多人遇到新的東西或情況,第一個反應是自衛和觀望,甚而排斥。伯多祿則是勇於嘗試的人。某次耶穌在水面上行走,他也要試一下,但因功力不夠,又獻了一次醜:「他一見風勢很強,就害怕起來,並開始下沉,遂大叫說:『主救我罷!』」(瑪十四28)。他不因為在山園動武錯了就放棄行動;其他徒弟逃散後,他卻設法混入大司祭的庭院,為能相機行事。結果又出了錯。他被人識破了,只好說謊:「我不認識(耶穌)這個人」,然後狼狽而逃(瑪二十六58)。但與早就丟下耶穌而自己逃命的其他徒弟相比,誰最可愛呢?

耶穌交給伯多祿的特殊任務,可能就是拓展,而不是守成。他向眾人宣告他的使命說:「你們深知,多時以前,天主就在你們中選定了,要藉我的口,叫外邦人聽福音的道理而信從」(宗十五7)。耶穌親自指定他當外邦人的使徒,因為他比其他徒弟更有嘗試冒險的勇氣。又因為他自己也常犯錯,是有缺點的,比別人更有容納包涵異己的雅量。

耶穌復活後在海邊顯現時,令伯多祿餵養他的小羊,牧放他的母羊。前者指的可能就是非猶太信徒;母羊指猶太信徒(若二十一15)。這段話該參照同一福音記載的善牧之比喻去懂:「我還有別的羊,還不屬於這一棧。我也該把他們引來,他們要聽我的聲音,這樣,將只有一個羊群,一個牧人」(十16)。

居中協調老羊與小羊和平共處的關係並不容易。某次伯多祿太遷就保守派的猶太信徒,又被保祿訓了一頓(迦二11)。以後的教宗,為迎合拉丁種羊群的心情,把東正教徒老羊,和西方的小羊(革命派)都趕跑了。何時再有稱職的教宗呢?

教會內部的和平局面,須由底層建起。萬一有了衝突,教宗的任務是調解,不是壓倒某一方。他固然無力帶頭為各地方教會尋求新的適應方式,但若以人為之傳統的名義,使他們失去變通能力,無異是考驗上帝,給上帝設限(宗十五10)。(註:此文於民國80914日在台灣新聞報西子灣副刊發表,為《聖經今看》第121篇。)
(作者:劉俊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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