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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奥斯定的恩寵學說,主張上帝分施使人行善避惡所需要的外加助力時,絕無憑藉,恩寵先於並準備一切,並且「天主不是給每人恩寵,而是願意給誰就給誰」(拙譯,奧斯定思想概論,二二三頁,台南聞道)。

  這樣一來,很難看出個人之努力有何用武之地,同時上帝似乎也有欠公道。奧斯定為解答這個難題而構想的預定學說,更顯出他的恩寵學說有多荒唐,但卻無人敢喊:「國王沒有穿衣服」。

他主張,上帝在創造世界之前,心中有許多可能世界之圖案,有的世界是每人都得救,有的是眾人皆喪亡,別的是混合局面。上帝選定了後一種。為什麼?不知道。此外在這個世界的圖案中,得救和喪亡者的名單是一成不變的,不可能有人從這個名單跑到另一個名單,否則上帝就不是全知的了《仝書二四五頁等)。

有了這樣的永恆圖案,然後再說人下地獄是因為不善用自由等等,都成了廢話,也挽救不了上帝的公道。因為在這個因果互動的必然系統中,我既注定該下地獄,所以上帝之自由決定對我並不公平,我不要被造。

奧斯定及後世的神學家,都是受了理性主義的害。盲目崇拜理性,就跳不出機械論的死圈子。其實理性只是排列能力,外加想像。近代科學家都知道該用事實牽制理性之構想。羅素說:「我們應當知道概然性在科學中的地位。歸納和類推至多只能使我們知道概然性」,既不是絕對可靠,只是暫時的假設(哲學大綱,三百頁,正中)

關於上帝,人直接什麼也不能知道,只能根據他的外在表現(即世界上的各種現象和事實),設想他是怎樣。理性主義使上帝也成了毫無自由的機器。奧斯定的思想,表面是為保護上帝的尊嚴和自由,但只准上帝用一次自由,而且那次的決定是否自由也無法證明。

奧斯定才是真正的上帝,上帝和人類只是他幻想中的玩物。實在講不通時,他有一個法寶,即「超性」之概念。按定義,那是指人根本不能理解的。利用這件法寶,奧斯定遂可肆無忌憚,胡說八道,再無人能夠制服這個幻想魔王。

在道德方面,急迫的正義感和完美主義也是害人的東西,使人僵在那裡,不能繼續發育。這也是理性主義的傑作。正義和完美只該是個暫時的草圖,該隨時修改;理性則使之成為化石。猶太人的禮法意識形態,也是要把持上帝的自由,抵制他的新措施,並把耶穌害死。奧斯定也是一樣。如果他把自己的主張看為個人的幻想遊戲,對他人不致造成太大的傷害。但他卻強迫別人接受他的主張,並搧動羅馬,把十八位反對派主教革職放逐。

其實羅馬與奧斯定是彼此利用,因為奧斯定的「超性」法寶,能提高權威之價值。請玩味羅馬批准非洲主教之原罪主張的回信:「在猶豫事中,你們請示宗座(羅馬)當如何辦理,是明智的、適宜的,因為它(羅馬)除了完全屬它管轄的事外,還掛慮全世界的教務。這樣做,你們是照全世界從古以來的習慣……」(吳宗文、聖奧斯定傳,二二八頁,台南聞道)。如果是定規,何必誇讚?

奧斯定的學說當然也以聖經為依據,但他把其中的感情用語,當作周密的學術用語。保祿在羅馬書九至十一章討論猶太人的運命時,固然用了一些誇張字句,但目的是為強調,上帝不受任何人把持:「啊,天主的富饒,上智和知識,是多麼高深!他的決斷是多麼不可測量!他的道路是多麼不可探察!有誰會知道上主的心意?」(十一33)。

奧斯定認為他知道上帝的心意,因為上帝是他的幻想物。他最不忠厚的地方,是他明知原罪學說並非順理成章,卻強迫他人接受。他說:「我懂得問題的深奧,我自覺沒有力量至它的深處……若我不能及至深處,我當歸罪於我的軟弱,而不指責天主的權力」(吳譯二二三頁)。既然承認不能把全部問題摸清,怎能堅持自己的見解正確呢?霸用上帝的權力,確實比指責上帝聰明多了。

受權力欲支配的基督徒,沒有把耶穌下面這個比喻放在心上:「天國好像一個人,在自己的田裡撒了好種子;但在人睡覺的時候,他的仇人撒了莠子。苗長起來抽出穗的時候,莠子也顯出來了……僕人對主人說:你願我們把莠子收集起來嗎?他卻說:不,免得你們收集莠子,連麥子也拔了出來。讓兩樣一起長到收割的時候好了……」(瑪十三24等)。

教會過去在拔莠子方面表現非常積極。操行有問題的。教會能夠容忍,但絕不能容許有不合樣板的聲音。結果問題越積越多;在宗教革命時就該虛心檢討的問題,到現在才開始發覺。(註:此文於民國79915日在台灣新聞報西子灣副刊發表,為《聖經今看》第71篇。)

(作者:劉俊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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