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約前三篇福音有一組話題,所謂「世末言論」,經常遭到信徒及非信徒曲解和濫用。這組言論包括三層話題。第一層是關於任何時代每個人都要面對的功過問題。第二層是關於隨時就能發生的全面性猶太戰爭。第三層是關於遠程的政局展望。

  若望福音是在猶太戰爭結束後寫的,耶穌的相關警告已經沒有直接意義,上述三層話題幾乎全部沒有採用,而另外寫成了一篇「專論」,即新約的最後一篇作品「默示錄」,新教譯為「啟示錄」。

  「究竟誰是那忠信聰明的僕人?……如果那惡僕心裡說:我主人必要遲延(歸來),於是開始拷打自己的同伴……正在他不期待的日子……那僕人的主人要來到,剷除他」(瑪二十四45等)。這比喻針對的主要是社會和教會的領導階級,但也可以用於每一個人,因為每個人都有點支配他人的能力。上帝結算功過這一關,誰也不知道何時輪到自己。

  「在那一日,那在屋頂上(窯洞上),而他的器具在屋內的,不要下來取……」眾人問這事將在何處發生,耶穌說:「在那裡有屍體,老鷹就聚集在那裡」(路十七37等;瑪二十四16等)。這是指猶太人反抗羅馬的戰爭;老鷹是羅馬軍團之徽幟。

  「你們要聽到戰爭和戰爭的風聲。小心,不要驚慌!因為這是必須發生的,但還不是結局。因為民族要起來攻擊民族,國家要起來攻擊國家;並且到處要有饑荒、瘟疫和地震。但是,這一切只是痛苦的開始」(瑪二十四6等)。這是遠程歷史展望。

  根據目前所知,人類離世界大同之理想還很遙遠。但常有人利用世局危機,預言某年某月便是世界末日,而忘了耶穌的警告:「你們要謹慎,免得有人欺騙你們,因為將有許多人假冒我的名字來說:我就是默西亞(救世者)」(瑪二十四421等)。

  曲解下面這些話,對聖經之歷史哲學的信譽造成的傷害可能更加嚴重:「那些時日的災難一過,立時太陽就要昏暗,月亮也不發光,星辰要從天上墜下,天上的萬象也要動搖……」(瑪二十四29等;;路二十一26等)。

  勒南說:「耶穌計畫裡的夢想成分,干犯了我們的實驗科學的原則。我們都知道大地的歷史。耶穌等待著的那種劇變,須有地質的或天文的原因才會發生。人們從不能證明它與道德事物有什麼關係。但是為著對於大創造者作公正的觀察,我們不應當停逗在他們可能誤有的臆斷上。哥倫布從很不正確觀念去推理,卻發現了亞美利加」(耶穌傳,六十八頁)

  多謝勒南的寬宏大量,但是耶穌沒有想錯,而是勒南想錯了。他推崇達尼爾先知書的作者是聖經之歷史哲學的創始人,該曾詳讀此書,竟然沒有看出,耶穌上面的話與這書裡的一段話,用的是同一套象徵語言;天象之動搖,是指前一個政體之權貴的下場:

  「這角(勢力)逐漸增高,直達天上的萬象,且把一些天象和星宿打落在地,加以蹂躪。他又自高自大,直達天象之君,取消了他的日常祭,破壞了他的聖所」(達八10等)。從十九節起作者解釋,這裡說的那些角是指那些國王。滿清末代皇帝淪為掃街夫還算幸運。

  在天主教星期天的彌撒中,每年讀到一次世末言論,但是關於太陽星辰那段話,很難聽到有人提出正確解釋。講道者是懂或是不懂呢?沒有人知道。大家只知道常有人預言:某月某日就是世界末日,太陽將要失光,把錢和工作都丟開,專心禱告準備罷!如果神父牧師常提示正確詮釋,會有這麼多騙局嗎?

  默示錄沿用這套象徵語言說:「在城內我沒有看見聖殿,因為上主全能的天主和羔羊就是她的聖殿。那城也不需要太陽和月亮光照,因為有天主的光榮照耀她:羔羊就是她的明燈。萬民都要藉著她的光行走」(二十22等)。

  在最後的理想大同社會,不再有支配他人的權貴,而是絕對的民主:「他們不需要燈光,也不需要日光,因為上主天主要(直接)光照他們,他們必要為王」 (二十二3等)。耶肋米亞也曾預言說:「那時,誰也不再教訓自己的近人或兄弟說:『你們該認識上主。』因為不論大小,人人都必認識我」(三十一34)。

  舊約最早用太陽等指有權位者,是若瑟的一個夢:「太陽和月亮並十一顆星辰向我下拜」。這是指他的父母和十一個兄弟(創三十七9)。

  根據以上所說的,可知支配及領導資格與光有密切關係。所以創一及若一所說的光,也屬於這套象徵語言系統都不是指物理界的光:「天主說:『有光!』就有了光」(創一1)。若望說:「在他(道或聖言)內有生命,這生命是人的光」(一4)。宗教意識貴在覺悟,沒有覺悟便不能有自主和自由。(註:此文於民國88115日在台灣新聞報西子灣副刊發表,為《聖經今看》第469篇)

(作者:劉俊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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