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怕孩子多,便得勤勞過日子。不逃避婚姻的義務,也就是承當起無數的焦慮及日夜操勞。十九世紀的法國,好似不想久活了!行的是減少人口政治,節育風行,社會風氣強調個人主義,在這種情況下,祈求子女多,無異是反潮流的英勇行為。

  瑪爾定夫婦並不因社會不景氣而畏縮,困難固有,但決不是不可克服的。在孩子多的家庭,他們看來是天主的降福,遵循天主的委託,想法給孩子吃的、穿的,安排他們的教育及終身問題。天主既加給了負擔,也必賞給方法。

  這時首飾生意很興隆,好心的顧客都與瑪爾定先生的舖子交易,這位和氣的商人信實勤勉地做著鐘錶生意,以維持一家生活。但篤信天主誡命,從不違反主日罷工。在別的首飾店,主日生意最好,因為鄉下人都趁那天閒暇進城,買貨品、辦嫁妝、備禮物,他們一來便到新橋街那大百貨店,然後自然要去對門瑪爾定先生的鐘錶店。可惜店門深鎖,買不到東西,著急沒有用,因為天主的日子,便只事奉天主。他說:寧願失去幾個主顧,不願失去天主的寵佑。

  瑪爾定夫人除了料理家務外,也兼做蕾絲生產和銷售,以貼補家庭費用,她的生意很好。平時在家製作,每逢瞻禮五將工作分配給各散戶的女工去做。1863年以後,蕾絲生意銷路大增,瑪爾定先生經常跑巴黎,推銷漂亮的蕾絲,買回原料,收款付款。別看他天性好靜,辦事卻有門道,以他天生的藝術天才,很快便掌握織蕾絲的訣竅。的確,這種細心精巧的工藝,與鐘錶手藝性質距離不遠,選花樣,設計圖案,在他都不難。

  但大部份的工作仍由妻子負擔,定單多時,瑞莉便得開夜車趕貨。她不禁怨嘆:「這可恨的蕾絲,真累死人!定單多時,我便成了奴隸中最下等的奴隸。有時接下兩千法郎的定單,眼看出貨日快到,工人一時難找,只好找同行幫忙,怎不叫人著急!但有什麼辦法?只有硬著頭皮去做,能做多少算多少。」

  瑪爾定先生也有他一套哲學,他的原則是現金交易,永遠不欠帳、賖帳。在他眼中遲延付款是沒信用的罪,使工人及買主吃虧,久了一定要自毀毀人。他的女兒們日後作證說:父親的口號便是老多俾亞對兒子說的話:「一個人給你做了工,馬上就付工錢,一刻不可遲緩。」

  瑪爾定夫人也仁慈地與工人交往,每主日望完降福,便到各工人家探望病人,給他們送藥品、食物,夫妻倆競賽般的以超性精神,將單調的日常生活變為天主的化育。每晨彌撒中,將一天的本份職務都獻給天主,一天的工作都成了祈禱,成為所謂;「第八件聖事。」

一位傳教士曾傳述過下面的故事:一個很有眼力的北國旅行者,自亞冷松歸來後,對女兒說:「送給妳一支錶,是我從一位叫瑪爾定先生的手裡買的,他給了我很深的印象,那是一位聖人。」那錶很耐用,直到1917年大戰時遭轟炸才毀壞。

瑪爾定夫婦的正直及職業道德感,也保障了家庭生計的富裕,當然他們不是為財帛而愛財帛,他們常讀師主篇的那句:「富有現世的財帛,並非人之幸福;不愁吃穿便足了。」他們看財帛為子女能受高等教育的保障。他們的財產是由勤奮工作中慢慢積蓄的,在那金融安定時代,每年有了固定收入,很易儲蓄以養老。在日常支出上,固定給窮人哀矜,社會公益,為天主奉獻;家中雖節儉成風,對社會卻分外慷慨。

在勞苦之頁的後面,跟隨著涕泣之頁。

孩子的病痛,是做父母日夜焦慮的主因,瑪爾定夫人給他弟弟信函中說:「小蘭尼總不見長,至今還不會走,她瘦弱得可憐,但也看不出什麼毛病,只是體質太弱。最近她染上麻疹,病勢很重,曾多次痙攣。而她毛病越來越多,先是腸炎,接著溼疹,抓得全身幾無完膚。總之,她在生死邊緣掙扎了整整十六個月。」

小蘭尼恢復健康後,瑪爾定將軍因病安息主懷。公公喪事後,瑪爾定夫人恢復日常生活,每晚在四個女兒的圍繞下,祈求聖若瑟賞他家一個小弟弟,為能登祭台獻祭;為能到遠方歸化外教人。好心的木匠終於被感動了,把自己的名字賜給新嬰。1866920日,瑪麗、寶苓、蘭尼與荷利納同聲歡呼,迎接了瑪麗.若瑟.類思的來臨。

媽媽更樂得忘形,她天真地將自己的興奮告訴婆婆:「啊!美麗的小兒,你看他多胖!多結實!不能希望再好啦!除瑪麗以外,我的孩子從沒有這樣順利出生。啊!你不知道我多愛他。我的小若瑟!我想我的福氣總算到手了。」她開心的對丈夫說:「你看他那兩隻小手多可愛,等他登上祭台,或上了講道台,一定很美。」她已打算在他陞神父時,親手用蕾絲織件白袍給他。

可惜,美夢不久便告粉碎。孩子請幾公里外的一個鄉下婦女哺乳。元旦還歡天喜地抱回家一次。有一天早上三點,有人急急敲門,告訴瑪爾定夫人孩子急病將死,只好冒著酷寒,踏雪上路來通知。原來孩子得了丹毒(即蜂窩組織炎,在當年無藥可救),1867214日,瑞莉第一次嘗到喪子之苦。丈夫的冷靜與勇敢,安慰扶持妻子破碎的心。

她渴望,她祈求天主再給一個兒子,為了「她的神父」、「她的傳教士」,她在聖若瑟瞻禮之前,祈求聖若瑟,作了一個九日敬禮。聖若瑟又答覆她的祈求,很快的一個小男孩,在這家庭出生了。

  瑪爾定夫人追述說:「他多結實!很有生氣。但我為他受了活罪,在痛苦中整整煎熬四個小時之久,我從沒受過這般難忍的疼痛。小東西險些悶死,沒等他落地,醫生就給他代洗。」這孩子真是個寶貝,他那天真的笑容,小手有力的舞動,淘氣般咧著小嘴,好像懂事般看著瑪麗與寶苓──他的代母。」       

  但他不久也踏上哥哥的後塵。

  1868824日,是個悲劇日。「我心愛的小若瑟,今晨七點在我懷中斷氣。那時只有我一人,眼看他一夜因疼痛而哭啼,我流著淚求天主讓他快點脫離痛苦。見他嚥下最後一口氣,我的心情才輕鬆了。」瑞莉給孩子頭上戴了一頂白玫瑰花冠,然後將他放在小棺材裡。她心中不時吶喊:「我的天主!難道真要叫他入土嗎?唉!既然你如此安排,就如此接受吧!」

  經過這兩次喪子之痛,瑪爾定夫婦在聽順主命上進了一大步,他們不再強迫天主隨他們的心願;他們也不再求得小宗徒了。縱然如此,往見會修女主張再生男兒時,取名方濟各,好似兩個孩子的夭折是怪慈祥的聖若瑟沒有加意保護。在這點上瑪爾定夫人一點不讓步,為再生男兒,她得仰仗姐姐代禱,但「孩子死不死,他的名字仍叫若瑟。」她對聖若瑟的恭敬與信任,沒人可動搖。

  在瑪爾定夫人生命中,佔著重要地位的銀髮老人,她的父親葛林先生,於186893日妥領終傅後去世。那是距離她喪失第二個男孩相隔僅僅十天。

  她後來寫篇上墓的心情:「昨天我去墓地,人們會以為我是世上最冷漠的人。我跪在父親墓前,想唸著經,卻不能成誦,又跪到那兩個小天使墓前,仍是一種冷漠……我今天走的路,正是五星期前領著孩子,伴著父親走的那條。我說不來那時有什麼感覺,我無心看路上的行人景物,我的心情從沒有這樣沈痛過。回到家裡,也食不下嚥,我覺得那時什麼災禍來到,都不會使我驚嚇。」

  四個小姑娘的長大卻安慰了父母的心,大姐瑪麗二姐寶苓,都在茫思往見會修女辦的學校就讀,瑪麗在九歲半那年初領聖體,叫她大姨多習德修女格外歡喜。

  1869年春天,又得了第五位妹妹,取名瑪麗.四苓。瑪爾定夫人在四苓誕生後寫道:「我真為小生命擔憂,我總想她也逃不出兩個小哥哥的命運,這思想一直纏著我不放。我想憂懼比身臨其境更難受,當災禍臨頭時,我還能忍耐著,憂愁簡直是酷刑。」

  她的健康快速衰弱,所以她給在外經商未歸的丈夫寫信:「關於孩子的事你不必憂慮,可惜我恐怕永遠不會再生養了。但我仍希望抱個男孩。若天主不願意,我也只有從命了。」多悽慘的悲鳴!

  在幾個姐妹中,荷莉納是個討人愛的小姑娘,鮮麗如早晨的玫瑰,兩片紅唇,早熟的聰穎,說起話來有一種難摹難仿情趣。那知道,她突然得到急病而死亡。

  那是1870222日,還沒等醫生看出是什麼病便嚥了氣。媽媽回憶說:

  「我永遠忘了那印象,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消失,我丈夫也沒想到。當他自外歸來見女兒已死,便號啕大哭起來!『我的荷莉納!我的荷莉納!』遂後我倆一起把她獻給天主……埋前,又伴她過了一夜,她死後比活著還美……」

  全家都沈浸在無邊的悲傷裡,在校寄讀的姐姐們哭悼妹妹,爸爸幾乎碎了心,永遠不能忘掉亡女的面容。多年後,還幽幽的低吟:

「誰還我的荷莉納,

        極高的橡樹、山崖

        我不自覺地追憶:

        日日只將愁來積。」

  瑪爾定夫人的哀怨,更使人心酸:「我對生命真不感興趣,有時假想自己和小荷莉納一樣,悄然隱退。自從喪失這孩子後,我極渴望再見她。但是丈夫和女兒仍需要我,為他們,我求天主讓我再活幾年。」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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